仲春某天，日丽风醇，气温适中，万象新鲜，百物争长，景色怡人。由如胜作义务向导，携春晖登久负盛名的黄岭嶂。　　

山麓为袖珍的仁化县红山镇烟竹村盆地。或许是春色过于浓重，载荷着沉甸甸春意的盆地沉醉于勃勃生机之中，由鹅黄的野草，星点的碎花，气势磅礴的紫云英构成的绚丽图锦，正聆听自山巅欢快滑流的清明泉音，是山村春天独特的脉动。　　

循着泉声仰视，只见巍峨的黄岭嶂，冲天兀峙，生铁色的魁梧体态，轮廓清楚，线条生动，如游龙戏凤，放射出无法阻挡的生机，把天空活生生分割出东、西二块。　　

我们沿着不足一米宽的简陋山径迂回登山，仿佛在徐徐翻开以山体为纸张，以树木、花草为字符，醮上恬静而洋溢芳香的岚气撰绘的《黄岭嶂春景图书》：用心揣摩，用脚叩问，用手摘录，用眼审视……作为山中的一草一木，均是其不可分割的部分，是整个有机体的重要器官，在不同的部分，承担不同的使命，充分发挥自己的天赋，履行自己的责任，表明自己的态度。山麓的茶园正迎来生命的鼎盛期：壮茂的叶片厚实，健康，发出熠熠的绿光，后发之秀的茶芽，如大家闺秀，羞答答地微张着淡绿的嫩叶，舍不得一下打开，是典型的怀春姿态。　　

过清风亭，那对联：“万里缘程，楼亭喜迎天下客；千里步行，清风存气入仙堂。”告知登客，前方有仙堂，此亭也是往仙堂的中憩站。亭的另一幅对联：“万民有缘，心恋黄岭仙；千里敬神，佑你平安归。”则点明仙堂的主角。我们开始下坡，深入静谧的山腹地，老藤古枝越来越多，以不同的形式向我们打招呼。浑身披着稠密苔藓的乔木，横斜竖直，通过变换自己的身躯绕开各种干扰，扩大自己与太阳接触的面积，以求在林间占一席之地；或将根变成板状，以盘踞自己的势力范围，巩固基础；不幸断枝残节的树，只好变坏事为好事，干脆将伤口变成盛水杯，接纳甘露，以供全身使用。有着攀高天赋的竹子，凭借其笔挺的身材，敏捷地往上窜，纤巧的枝叶见缝插针地接纳阳光雨露，成为山中庞大的家族。有些性急的小灌木，匆匆绽放白毛虫式的花束，它们不留后路地挥霍着珍贵的春光，用短暂的美丽讨好过客，借助浓郁的芳香诱虫招蜂，似乎奏效甚微。不知哪位香客，把一瓶金黄的油高悬于树杈上，是想使春天更加荣光焕发，还是作为特殊的祭品，试试神仙们的功底有多厚。老练的红豆杉如修道高深的仙人，选择在山谷间落地生根，它似乎对春光不屑一顾，我行我素地利用自己的生存策略：通过繁密的枝杆扩大接纳水分的空间，用粗宽的躯干增加储水面积，凭借厚实的皮层锁住宝贵的水分，细碎的叶片无疑可减少阳光的曝晒机会，却又能保障全树的水分供给。这种科学的供水系统或许是它能成为植物活化石的主因。

步入灌满春天气息的黄岭仙龙母殿（长溪仙），自然入庙拜神，虔诚履行常规程序后，被庙祝盛邀共进午餐，细细品尝春天的美食，感悟春天的真谛，似乎眼前的一切都恰如春字的原意“蠢”——蠢蠢欲动。这是一个小心翼翼的季节，万物从头阅，万物都跃跃欲试，却又不敢贸然行事，毕竟，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？谁都说不准。　　

不过，富于冒险精神的竹笋，它继承祖先勇于创新的秉性，深明不破不立的道理，胆敢冲破厚土的束缚，摆脱大地的挽留；因为它志在天空，力争上游是其天责，敢于开拓是它生存的基本哲学。那塔尖形的头，张裂几片生机盎然的刀形叶，密布棕色的绒毛，如同春天的壮士，首先展露头脚，邈视参天大树的嘲笑，扫清垃圾的纠缠，对清流的辱骂充耳不闻，不怕伤天害理的兽类践咬，我生固我在！光彩夺目的春天关键词——竹笋，给山地暴露美好的希望，给大地绽放一线生机！用它那丑陋却朴素的容貌展现顽强的气质！　　

黄岭嶂，春天特殊的生命舞台，万物在尽情表演，谁是强者？请黄岭仙龙母评定。

文/图：黄玉美